前言
上次遇見Klaus應該是七月底,八月初的時候,那時候條碼貓剛從嘉義寄回來,一整個月發生很多問題。像是避震襯套裂開、踩發桿滑牙...電瓶回充不良等等。還記得那天是一個隱約飄雨的日子,在從臺北橋騎到市民大道的時候,條碼貓在中間熄了火,燒了保險絲。那天把車牽著走回當代藝術館旁的停車場,誰知道那一放就放了一個多月。
途中試著自己去停車場修他,凌亂的地面上放滿撕壞的電火布與燒壞的保險絲。但始終解決不了,最後,沒能自己把條碼貓從這裡救出去。我記得那天是禮拜六,Klaus說他下午有空,我給了他停車場的地址,從工作室請了假下午從新生南路狂奔回承德路上。中間還被警察攔下來,開了一張擅闖公車專用道的罰單。
等我到的時候,Klaus已經先走了,只留下「車修好了,我有事先走」的簡訊。把鑰匙插進電門,看著紅色的充電燈和綠色的空檔燈同時亮起,按下電發鈕,雖然打起來有些吃力,排氣管冒著煙,引擎又緩緩地開始運作起來。事隔一個月,重新在市民大道上騎條碼貓,覺得倍感懷念
幾天前,騎著偉士牌從工作室回家的時候。在市民大道上遇到一台B1,一個年輕人,大概是一個學生,騎著一台很普通,沒什麼特別的老品,從我的後面冒著煙騎了過去。那時候把條碼貓丟在地下室已經快一個月了,這個短短幾秒的時間,卻不知為什麼勾起一些情緒,讓我覺得特別特別的覺得有些哀傷。就算把車改得在有特色或是多令人羨慕,當他不能動的時候,他就什麼也不是,也不能是什麼。那個時候,我就決定把條碼貓的頭罩拆下來,把原本的把手裝回去。很多人問我原因,我總是回應:這樣子比較正常。其實是因為那時候條碼貓的電系常常出問題,得常常把頭罩拆下來檢查碗公,把頭罩拆下之後,更換零件也顯得方便許多。
這裡突然想到,原來我上次去找Klaus其實在短路之後還有一次,那次去找Klaus把把手裝回來的時候,Klaus給了我他之前車上的白鐵把手,是那時候他為了給175型去凹的175型寬把手。他只說了:「你就拿去用吧。」再拆手尼燈的時候,Klaus也把一對三期車上的夾片裝了給我。那次我們在Klaus的車庫待到晚上十二點多,最後一點時間其實我們兩個拉著椅子坐在車庫旁聊了一些事情。
當兵的人總是為情所苦。他其實已經煩了好一陣子,幾天前在誠品看到一個徽章,上面寫著「加油」。那天就把徽章給了Klaus。今天去找他的時候:「你上次送給我那個加油徽章我還留著。」他邊把車組好,然後轉過來對我說:「快,來幫我加油。」他指著空空的油箱。「對啦,我要汽油。」
修車的身影
老實說七、八月的時候,我們兩個都很忙。一個忙著去台南基地受訓,一個在工作室當工讀生打工。兩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濃烈的哀傷,一個覺得當兵好煩,另一個覺得工作好苦(外加有夠GAYBYE)。感覺有好一陣子沒跟Klaus聊天了,有時候太久找不到人聊車都會覺得心裡怪怪的。還記得每次來找他,隔著車庫外面的鐵欄杆,他總是帶著麻布手套,拿張小椅子坐在地上,手裡拿著各種工具在伺候Kawasaki B1。這種景象很有趣,以前總是覺得修這種老車的人應該都是老塞,最少沒有六、七十修不起來。Klaus也只比我大一歲,一個標準的九零後萬年旅社青少年,有時候,真的覺得他這個人一整個莫名的奇妙。
每次來找Klaus,他不是在計劃新的改裝、就是手裡會有來自世界各國的零件。坐在車庫裡頭,聽他說這東西在那時候有什麼樣的用途,上面的符號(像是日製零件的A字)有什麼意思,有時候,雖然只是一個品質通過的浮水印,他也能跟你說這是在什麼年代才有的戳章。
我覺得,我們是藉車來躲避、逃離現實,對過去的憧憬,是一把帶我們離開現實的繩。在那些跨上車的時候、在那些追逐過去的過程裡,我們確確實實地把現實收進了口袋,讓時間倒流。
忘卻那些生活的苦悶,為生活帶來一點特別。這些特別在別人的眼裡可能是漂亮的車、那種亮晶晶的特別,但是對我們來說,我們反而喜歡那些凹凸不平的凹痕、鏽蝕與斑駁。就像是黑膠上刻蝕的音軌,我們觸摸它,就發出聲響。在舊裡頭,我們找回憶。
Klaus在修車的時候總會把手機放在旁邊,放著音樂。他的音樂聽起來,跟車一樣。總是不那麼常見,像是在翻舊書一樣,在時間的排序裡頭你總要往前翻一點。Klaus玩車的方式很特別,他可以沒有車、也可以不騎車,但是他懂車,不僅是車,而是那個年代。他就像是裝錯年代的軀殼,彷彿靈魂先準備的二三十年。
如果有人天生就是得玩老車,Klasu大概就是其中之一。
今天不寫車,我們寫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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